山人有羽叩天关

               ——《蜻蜓歌》注译赏析

                     冯克河

【原诗】

(黄河中蜻蜓,其力小,犯险无溺)

黄河中流①日影斜，

水天一色无津涯②，

处处惊波喷流飞雪花。

篙工楫师力且武③，

进寸退尺莫能度。

吾甚惧。

念汝小虫子，造化借羽翼。

随风戏4中流，翩然5'有馀力。

吾不如汝无他，无羽翼。

吾若有羽翼，则上叩天关⑥.

为圣君请贤臣，布惠⑦化于人间。

然后东飞浴东溟，吸日精9，

撼若木之英10，纷而零。

使地上学仙之子，得而食之皆长生。

不学汝无端11小虫子!

叶叶水上无一事，忽遭风雨水中死。

一、注释

①中流:水中央。

② 津涯:渡口,岸边。

③篙工楫师:掌篙划桨之水手。力且武:力气大而且很勇猛

4戏:嬉戏,自由自在的样子。

5翩然:动作轻快。

⑥ 天关:天门。

⑦惠:给予或受到的好处

8 东溟:溟,海。东海。

9 日精:太阳的精华。《汉武帝内传》:“致日精得阳光之珠,求月魄获黄水之

华

10若木:神话中的树木名,山海经·大荒北经》:“大荒之中,有衡石山、九阴山、洞野之山,上有赤树,青叶赤华,名曰若木。”英:花。

11 无端:没有来由。

二、译文

船行驶到黄河中央,正是太阳西斜的黄昏时分，

放眼望去,水天一色,看不到岸边，

处处波涛汹涌浪花飞溅像雪花一样。

撑篙划桨的水手非常勇猛地用力划船，

渡船也只能进一寸退一尺不得前行。

我很害怕。

想着蜻蜓这小虫子，

上天却赋予其飞翔的翅膀。

在黄河上随风戏水，

动作轻盈很不费力。

我不如你没有别的，

是我没有长翅膀。

我如果有一双翅膀.，

就会飞到天上扣天帝之门，

为下界君王请来辅佐的贤臣，

向人间布施恩惠。

然后飞到东海吸收太阳的精华，摇动若木树让其花纷纷落下，

使人间学仙修道的人，

吃了这些花都能够长生不老。

不学你这小虫子，

毫无来由地在水上漂，

忽然遇到风雨就会命丧水中。

三、赏析

《蜻蜓歌》是一首状物抒情诗。歌,《新华词典》注:“能唱的文辞或歌曲。歌行,乐府诗中的一体。指汉魏以下题名为'歌’或'行’的一类诗,格律比较自由,可用五言、七言或杂言,语言通俗流畅。”全文分三个层次。

首先,简述诗人所处环境之险恶。开头三句用“水天一色”“惊波喷流”写黄河之壮观,然后笔锋一转,叙述船行走黄河中央,“篙工楫师”虽然勇猛有力,但风急浪大,加上“进寸退尺莫能渡”,所以,前行艰难,此情此景,使诗人恐惧。这一层寥寥数语,既交代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又刻画了诗人的心理活动。

其次,描写蜻蜓嬉戏于黄河中流之状态。“随风戏中流,翩然有馀力。”这两句把蜻蜓面对黄河风大浪高之险,仍然翩然飞舞、悠闲自在的神态描摹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小虫子”能如此,为什么?原因是“借羽翼”,诗人之所以恐惧,为什么?原因是“无羽翼”。看到蜻蜓自由飞翔的形态,诗人触景生情,勾起了对“羽翼”的渴望,也自然引出下面诗人的想象。

最后,抒发诗人爱国忧民之情。诗人用一个假设句“吾若有羽翼”展开联想的翅膀,“叩天关”“飞东溟”“吸日精”“撼若木”,为的是请来贤臣辅佐国君,使朝政巩固,国家强盛;为的是广大劳苦大众能够惠泽恩露,衣食无忧,安居乐业;为的是“天下寒士俱欢颜”即使是那些炼丹术士,学仙之子也能够“得而食之皆长生”诗人从正面想象之时,也隐含着对当时社会现实的愤懑。中唐时期,宦官专政,战乱频仍,赋税繁重,民不聊生。卢仝自己的生活状况是“病妻烟眼泪滴滴,饥婴哭乳声呶呶”,贫困的生活,使卢仝“位卑未敢忘忧国”,发出“不学汝无端小虫子”的呼喊,爱国忧民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