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崔常侍晦叔

顽贱一拳石@,精珍百炼金③。名价既相远,交分何其深?

中诚一以合,外物不能侵。逶迤二十年④,与世同浮沈。

晚有退闲约,白首归云林。垂老忽相失，悲哉口语心。

春日嵩高阳⑤,秋夜清洛阴@。丘园共谁卜??山水共谁寻?

风月共谁赏?诗篇共谁吟?花开共谁看?酒熟共谁斟?

惠死庄杜口@,钟殁师废琴⑨。道理使之然,从古非独今。

吾道自此孤,我情安可任?唯将病眼泪，一洒秋风襟。(选自全唐诗第452卷第013首)

【注释】

①此诗作于大和七年(公元833年)。崔常侍晦叔:曾作过右散骑常侍的崔玄亮(766-833),一作元亮,字晦叔,自号三癖翁,磁州滏阳(今河北省磁县)人。贞元十一年(公元795年)进士及第,历任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洛阳令、密州刺史、歙州刺史、湖州刺史,秘书少监、谏议大夫、太子宾客。他在湖州任上,和杭州刺史白居易、越州刺史元稹相唱和。晚年好黄老清静术,著《海上集验方》十卷,已佚。济源庄:崔玄亮在济源修建的别墅。大和七年,他以疾求为外任,为检校左散骑常侍、虢州刺史。七月,卒于郡所。②顽贱:愚顽卑贱。 拳石:拳头大的石头,作者自喻。

③“精珍”句:比喻崔宪亮百炼成钢。

④ 逶迤:曲折

⑤ 嵩高:即嵩山。《全唐诗》校:一作“高嵩”。

⑥ 清洛:洛水。

⑦ 丘园 :家园,指隐居之处。卜:选择。

⑧ 惠:惠施。 庄:庄周。 杜口:杜口不言。庄子·徐无鬼》:惠施死,庄子曰:“自夫子之死也,吾无以为质矣,吾无与言之矣。⑨ 钟 :钟子期。 殁(mò):死亡。 师:师旷,春秋时晋国乐师,先天盲人,有音乐天赋。这儿借指伯牙。列子·汤问》载:伯牙善弹琴,钟子期会听琴,成为知音。钟子期死后,伯牙失去知音,摔琴绝弦,不再弹琴。

【赏析】

这是一首五言悼亡长诗。悼亡的对象是一个在济源修建别墅居住的曾任右散骑常侍崔玄亮。

作者首先交待自己和崔玄亮的交情:我是一个顽石，是你把我百陈或钢,我能有今天,你的功劳很大。我们团结、合作,在宦海中无浮二十年，没有什么能破坏我们的友谊。我们曾经相约晚年退休后,兴隐山林,如今在我的垂暮之年忽然失去你,我倾诉着心中的悲伤。意阳春日暖,洛水秋夜清,可我们隐居的家园谁和我共同去选择?大好河山谁与我相伴游玩?皎洁的月光谁同我共赏?诗篇谁和我共些?百花谁与我共赏?美酒谁与我共品?惠施死，庄周不再开口说话,钟子期亡故,伯牙摔琴谢知音。这痛失至交的伤悲,从古至今都是一样的令人伤痛。我知道我从此形影孤单，又有谁能代替你呢?唯有我这生病的眼泪，在瑟萧的秋风中打湿衣襟。

作者的这首悼亡诗边哭边叙,以情呵成,慷慨悲凉,情意深长先历叙双方友情，再连用了六个设问的排比句,将痛失挚友的损失一一列出，这是十分少见的诗作手法。然后，再次设问，以“唯将病眼泪,一酒秋风襟”结束,将悲痛的哀思推向高潮,嘎然而止,给读者留下无尽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