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尔远行自断魂

                 ——《感秋别怨》注译赏析

                        周吉善

霜秋自断魂①，楚②调怨离分。
魄③散瑶台④月，心随巫峡云⑤。
蛾眉⑥谁共画，凤曲⑦不同闻。
莫似湘妃泪⑧，斑斑点翠裙。

一、注释

① 自断魂:自，本来的意思；断魂，意为销魂，即失魂落魄的意思。形容情深或者是哀伤。韦庄《春愁》诗:“自有春愁正断魂，不堪芳草思王孙。”

② 楚:痛苦。李白《望木瓜山》诗:“客心自酸楚，况对木瓜山。

③ 魄:通常指依附形体而存在的精神。又，特指农历每月初三的月光。

④瑶台:古代神话中神仙居住的地方。

⑤ 巫峡云:指男女幽会。宋玉《高唐赋序》有云:先王游高唐时，昼寝梦一夫……“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后人多以此附会男女幽情。

⑥ 蛾眉 :《汉书张敞传》:“又为妇画眉，长安中传张京兆眉怃。有司以奏敞。后来用以形容夫妻恩爱。

⑦ 凤曲:指凤求凰古曲。凤凰为传说中的鸟名，雄为凤、雌为凰；常用于比喻婚姻关系中的男女双方。

⑧ 湘妃泪:指舜妃娥皇、女英。传说舜死于苍梧，二妃投湘水而死，成为湘水之神。据传，斑竹就是由湘妃的斑斑泪水浸化而成。杜甫:《奉先刘少府新画山水障歌》诗之一:“不见湘妃鼓瑟时，至今斑竹临江活。”

二、译文

萧瑟的秋天景象让人落魄断魂，

更何堪又凄楚于很快就要离分。

面对瑶台的明月，让人魂消魄丧。

此心也就只能飘忽如巫山雨云，

明天就不能再为你傅粉描眉。

凤求凰之曲也无缘一同赏闻。

千万不要像娥皇、女英那样，

用太多泪水浆洗自己的衣裙。

三、赏析

从诗中选用的素材及表达的整体氛围来看，这一首诗应该写于卢仝不得不离开家乡而远行的时候；估计是他在石榴寺完成学业后一两年内，年近弱冠而完婚毕、离家远行之际。

就全诗而论，基本上可以看出是燕尔新婚不久，又不得不离家远行；恩爱缠绵之意力透纸背，足可以作为佐证。

这是一首抒发离愁别绪之情的诗。凡诗中带“怨”字者，通常多写丈夫长期不归的闺中怨情，卢仝这首诗写的则是因别而生怨。

二两句由景即情:秋天的肃杀景象已经给人苍凉之感，更何况眼看着又将要别离，凄楚之情必然更让人心酸肺裂。

四两句写月下分离，隐含千里共婵娟之意，从此而后，俩人的心就只有像浮云一般相互游弋牵连。

五，六两句笔锋一转--然而，最大的遗憾是，从此不能再朝夕与共、娥眉同描、一起听琴，恩爱之情，燕尔之语，都不复存在也。

最后两句是劝慰之词:你千万要多加保重，不要像娥皇、女英那样，整天以泪洗面，伤及自己的玉体及柔情。

总体而论:先由“霜秋”“离分”定下怨楚情调，继而以“千里共婵娟”、巫山幽情予以缓解；转写耳鬓厮磨、恩爱缠绵之情难再，最终祝愿一定要多多保重--真可谓情真意切、曲折委婉之至也。

从写作角度讲，这是一首很普通的离别诗。

格式上中规中矩，八句分成四个段落，起、承、转、合非常分明。

从谋篇选材角度讲，主要是尽可能多地引用典故，以拓展诗篇之内涵的外延空间，也属于古人写诗的常用手法-“瑶台月”“巫峡云”，可以极大地延伸读者的想象，也附带着产生冲淡愁绪的作用:巫山云雨、凤求凰、画眉、湘妃竹这四个典故使用得都恰到好处，对于表达作者的心情，确实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再看遣词造句，通篇找不到一个生涩的字词:甚至可以说，中等知识水平的中学生，只要对那些常用典故比较熟悉，基本上都可以自己看懂。这足以说明，把卢仝的诗归于险怪之列的传统理念，确实有失于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