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更须重修身

                 ——《梳铭》①注译赏析

                      徐战云

【原诗】

有发兮朝朝②思理，

有身兮胡③不如是。

一、注释

①铭:铭一种文体，最初是刻在器物碑碣上的文字。用来警戒自己、称述功德的文字，后来成为一种文体。本诗是卢仝刻在梳子上的文字，相当于今天的座右铭。

②朝朝:天天早上。

③ 胡:为什么。

④是:这样。兮:文言助词，相当于现代汉语的“啊”或“呀”。

二、译文

人有头发啊，就要每天想着梳理，

有身子为什么不能像梳理头发这样啊。

三、赏析

唐人卢仝这首短诗以凝练的笔墨勾画出了一幅对镜梳妆又颇具想象空间的生活起居图。诗的每句都各成独立的画面，但两句之间又彼此勾连，从对镜梳头到三省吾身的联想，在短短的十四个字当中全部呈现。

诗写梳头。梳头是人们生活起居当中必不可少的一项，如果没有特别的感受，梳理不可能成为诗人笔下的素材。诗人写梳理，并没有写对镜梳理的过程，而是由梳理引发的联想。“有身兮胡不如是”，有身子为什么不能像梳理头发这样啊?一个“胡字，将自然空间和心理空间巧妙地融合到了一块儿。该诗以铭这样一种文体来抒发情感，尽管只有短短两句，却使我们从中看到注重反省、追求上进的卢仝。诗人的苦闷失意，都在简短的两句诗中。卢仝一生刻苦读书，博览经史，工诗精文，却不人什途。性格狷介，颇类孟郊。但其狷介之性中更有一种雄豪之气，但在这首诗中我们才发现其实出仕与否，修行与否，每日必不可少的是反思。

“有发兮朝朝思理”，人既然长有头发，就应该天天梳理。从诗中我们仿佛看到了，对镜梳理发丝、稀疏的头发简直连簪子也别不上的卢仝。他每日对着镜子梳理头发，都要凝神思考，扪心自问:有头发应该每天早上梳理，有身子为什么不能天天像梳理头发这样啊!因为曾子曾经说过，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人的生存也应该日日反省。每天思考人生也是必修课，天天思考该干什么，怎么干?这里的一个“兮”字突出了诗人内心的苦闷，更使诗人洁身自好、玉壶冰心的情怀胸襟跃然诗行。

此诗的妙处并非只是写了有发应该梳理，而是它可以概括人生的许多普适性的经验:人生如旅途，生活起居当有规律，但更要注重修身养性。此时此刻，那些在我们旅途中的荣辱得失，那些应该总结和反省的事情，总会久久的定格于我们的记忆中，让我们去伪存真、去粗求精。人生的长途旅行中，又有谁能不思考不反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