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傲雪忠良根

          ——《题褚遂良孙庭竹》①注译赏析

                   周吉善

【原诗】

负霜停雪②旧根枝，

龙笙凤管③君莫截④。

春风一番琴⑤上来，

摇碎金尊碧天月。

一、注释

① 为禇遂良孙子庭院中的竹而写。

②负霜停雪:霜侵雪压,以形容岁月的艰辛。

③ 龙笙凤管:比喻非常高贵的乐器。

④ 君莫截:龙笙凤管莫不是截竹管而制成的乐器。但是,诗人却劝“竹”不要被截断去制作这些。

⑤ 琴:指竹林发出的和鸣之声。

二、译文

虽说是年年都会被霜雪压弯的旧枝条，

说什么也不要被裁截做成龙笙与凤管。

春风一走进竹林就响起琴弦的和鸣，

金樽中的明月也将金星闪闪般装点着蓝天。

三、赏析

这首诗是卢仝在杭州到褚遂良孙子家里做客时,借竹发挥抒情而作。只有对褚遂良的生平及其父禇亮有所了解后,才可以真正领会作者写这一首诗的意图。

褚遂良(596-658),唐杭州钱塘(今浙江杭州)人,祖籍阳翟(今河南禹州)博涉文史,尤工隶楷。贞观中为太宗所重,累迁谏议大夫,兼知起居事。

帝尝曰:“朕有不善,卿必记耶?”对曰:“臣职载笔,君举必书。”上奏谏数十,多见采纳。后因反对高宗废王皇后立武昭仪,因被武后所衔,累贬爱州刺史,忧愤而卒。爱州,治九真(今越南清化)。其书法与欧阳询、世南、薛稷并称唐初四大家其父褚亮原来事陈后主、隋,唐武德元年李世民平薛平呆后,从太宗还京师被重用后致仕,卒陪葬昭陵。褚遂良孙事迹不详。

卢仝在杭州时到褚遂良孙子家做客,正值春天的傍晚时分,一阵轻风吹过,庭院中的竹林演奏起琴瑟之和鸣。想到褚家两代人的遭遇,联想当时社会的黑暗现实,不能不让诗人产生诸多感慨。于是他就借竹发挥,规劝褚家主人,一定要远离波涛险恶的宦海,牢记“伴君如伴虎”的凶险教训。

卢仝的曾祖父卢从愿,被称为“金瓯相”,是史书上唯一得到如此殊荣的名臣;禇家主人的曾祖父“陪葬昭陵”,祖父曾经“上奏谏数十,多见采纳”,辅佐明君开贞观盛世,二人可谓都是出身望族名门。

褚遂良的切身遭遇,又跟李唐王朝的盛衰有着必然联系--“立武昭仪”即是大唐命运的转折点,应该是尽人皆知的史实;而禇家的盛衰,恰好又跟这件事直接相关。

武昭仪谋篡李氏王朝,屈杀几多良臣;安史之乱使得盛唐一蹶不振、生民涂炭;宦竖把持废立之权,幼主的生死都握在他们手中。卢仝他们面对的国运凋敝、民不聊牛之现实,几乎都跟高宗对待褚遂良“奏谏”的“一念之差”直接相关。

在厘清楚这段历史背景后,就会知道“旧根枝"肯定不是指“竹”而言,“负霜停雪”四个字也就完全鲜活起来;劝君不要被“粉身碎骨”、裁截做成“龙箫凤管”得以常伴君侧的真实用意,不就呼之即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