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心花发桃李

             ——《喜逢郑三游山》注译赏析

                   徐战云

【原诗】

相逢之处花茸茸，石壁攒峰①千万重。

他日期君何处好，寒流石上一株松。

一、注释

① 攒峰:高耸的山峰。

二、译文

我们今日在这里不期而遇这里花草茸茸，

石壁上耸奇峰峻险千重，好像是大自然有意为我们的相遇而设置的。

以后我与你相约何处再见，我们的友情像石峰上独立的劲松。

自然美景可以常留心中，绝非“寒流”之至便可断送。

三、赏析

卢仝的诗风浪漫且奇诡险怪用语刻琢而不华丽擅长寓奇特于古朴。这首喜逢郑三游山》一诗只有28个字可是一下就能感觉到岁月的沧桑。诗人好像走到庙里抽了一支与他命运有关的签签的第一句就是“相逢之处花茸茸”写出了与友郑三邂逅相遇的欢愉之情写出了学道儒士心灵品质方面的文化修养。“相逢之处花茸茸石壁攒峰千万重”写得真是美丽里边蕴涵了非常精微的感受。在诗人的眼里这里到处百花盛开奇山峻峰好像大自然有意为他和友人相遇而设置的专供他们赏玩一样。喜逢好友郑三在如此美景里你的心灵苏醒了吗?你认识到那生生不息的大自然所包含的天理了吗?上天真是无私它不需要我们提供个理由甚至没有说一句话没有任何自私的目的就使大地“花茸茸”“千万重”。

那么你如何对待上天给你的“花茸茸”呢?卢仝写得非常美“他目期君何处好寒流石上一株松。”与好友约定还要来这里玩共赏这里的山水美景。美景加好友犹如人间仙境真是令人流连忘返呀!诗人的最后一句“寒流石上一株松”最有寓意。我就是乱石飞度中的一棵青松空有才学而不得志。不但理想可能落空青春年华也是不等待。这真是跌宕起伏地写出了人生的种种经历。我们不能仅仅从外表认识这样的美景而要对天心春意有心灵的反思和体悟。所以诗人以“寒流两字提出了一种要人破除外表色相之拘束的反思而结之以“一株松”的志向告白。就儒家之学养言之这句话实在是一种“见道”之言因为觉得当下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在这个不确定的状态中会特别想要追求刹那之间的感官快乐与美感。自然美景可以常留在心中绝非“寒流”之至便可以断送友情也绝非春草之生便可以阻隔。

这首诗太像关于命运的签。大概每一个人出生之前就有一首诗在那里等着-个国家一个朝代或者也有一首诗在那里等着。再好的生命也在趋向于没落它的华丽只是虚幻的。从这首诗里面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卢仝的美学结合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极度华丽又极度幻灭通常被认为相反的美学特征被卢仝融合在了一起。

卢仝的很多哀伤的感觉都是源于个人生命的幻灭可以说是一种无奈吧;感受到一个人因时代在慢慢没落个人无力挽回难免觉得哀伤同时对华丽与美又有很大的眷恋与耽溺所以他的诗里面有很多对华丽的回忆和眷恋。回忆也许让你觉得繁华已经过去如果是反省的话就会对繁华再思考用季节来比喻更容易理解。比如春天的时候万物竞生花木繁盛我们觉得花很美。秋天花凋零了这个时候我们回忆曾经来过这里这里曾经是一片繁华会有一点感伤觉得原来花是会凋零的。这其中有感伤的成分可是也有反省的成分因为开始去碰触生命的本质问题。当诗人想到“他日期君何处好寒流石上一株松”时有很大的眷恋没有眷恋不会说“何处好”时代这么美好才会惋惜“寒流石上一株松”。这两句诗写的是繁华与幻灭舍不得是眷恋舍得的是幻灭人生就是这两者之间的纠缠。如果全都舍了大概就没有诗了;全部都眷恋也没有诗--只是眷恋每天就去好好生活吧!从对繁华的眷恋到感觉到幻灭就开始舍得。我觉得诗人就是在这唯美的舍得与不舍得之间摇摆。

  苏轼《独觉》诗云:“浮空眼缬散云霞无数心花发桃李。”即使肉眼已经昏花内心中仍可开放出无数桃李的繁花。清代逾樾在殿试中以“花落春仍在”一句博得赏识正是因为他写出了一种儒家至高的修养境界。而诗人卢仝以已之感发和想象写出了自己对儒学的一份真正心德与修养既深曲又发扬诚为一首将诗心与道心结合得极为微妙的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