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乃岩松荷缝惯

                ——《直钩吟》①注译赏析

                     徐战云

【原诗】

初岁学钓鱼，自谓鱼易得。
三十持钓竿，一鱼钓不得。
人钩曲，我钩直，哀哉我钩又无食。
文王②已没不复生，直钩③之道何时行。

一、注释

①借姜子牙渭水岸边钓鱼的故事感叹自己30岁而不成名。

②周文王，名姬发。周朝开国皇帝周武王的父亲。

③直钩:姜子牙在渭水钓鱼，用直钩。此处意为遇不上明主。④行:实行。此句是说像姜子牙那样坐等识人明主的时代已经没有了。

二、译文

刚学钓鱼时，自以为钓鱼很简单。

谁知，三十年了，握着鱼竿，一条鱼也没钓到。

因为别人的鱼钩是弯的，我的鱼钩是直的，更重要的是我没有鱼饵。

周文王也不可能再生。所以，我的直钩钓鱼不能成功，直钩之道也无法推行。

三、赏析

这是一首借景抒情诗。诗人以“钓鱼”比喻求仕，结合自身的遭遇和面对的时局，感而寄怀。

说它是抒情诗，是因为它借“钓鱼”这个浪漫的物象，以物喻人，以境喻事，尽情挥洒自己的感慨。诗人早年确有求官出仕之想。他曾在《自咏三首中》很自信地称自己“万卷堆胸朽，三光撮眼明”，觉得自己的才华一定可以大展宏图，然而自己虽为“千里马”，但始终遇不见“伯乐”。“三十持钓竿，一鱼钓不得”，意喻诗人年至30岁依然未得朝廷重用，别人懂得沽名钓誉，而自己空有满腹才华、一身正气，虽有姜太公之才，却无明君拔擢之运，因为明君贤臣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诗人所处的时代正值唐朝中期，时局混乱、藩镇割据，贪官当道，正义之士惨遣驱遣，而诗人个性耿直清高，刚正不阿，“人钩曲，我钩直”，这明显与当政的黑暗势力无法相生共融。退一步讲，就算他有进人政坛的机会，也一定是惨遭排挤，甚至成为迫害的对象。他心里明白这一点，因而对社会失望，对前途悲观，也感到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文王已没不复生，直钩之道何时行”，作者引用姜太公直钩钓鱼的故事，大有深意。诗人以姜太公自喻，但周文王这样的明君已不复存在，自己壮志难酬，英雄无用武之地。

卢仝是一股清流，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个巨大的文化符号，因为他在精神上确立了一种人格。“性高古介癖，志怀霜雪”，30岁左右，正是诗人卜居洛阳之时，他既有出仕的想法，又深知时局的残酷、官场的险恶，正如《庄子》里所说:“就泽处闲旷，钓鱼闲处，无为而已矣。此江海之士，闲暇者之所好也。

其实，诗人对官场的感知，并非一种简单的被动的发泄，而是一种主动的进入，是一种心灵与物事的融合，生命与生命的对接，也是诗人的“自知之明”，故诗人能有“直钩之道何时行”的感叹。也正是这种对顽强生命力的礼赞和对当代社会的不满之情，才使得卢仝的诗得到某些读者的偏爱。

在这首诗里，诗人最后点明，姜太公那样坐等识人明主的时代已经没有了，不仅我的直钩钓鱼不能成功，直钩之道也更难推行，一种厌恶当世、规避官场的心理油然而生。正如他在《常州孟谏议座上闻韩员外职方贬国子博士有感五首》诗里发出的感悟:“爵服何曾好，荷衣已惯缝。官莫相识，归去老岩松。”诗人从无奈走向省悟，走向超脱，从功名富贵的牢笼中跳出，平淡而又直率地对待身边发生的一切在质朴的语言中，蕴含着诗人对官场的厌恶以及对人生的理解，呈现着“超脱物象回归自我”的向往，他的傲世狷介的形象就这样定格于中国文化的镜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