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归山招冰僧①》赏析

翟明忠 张春玲

【原诗】卢仝

买得一片田，济源②花洞前。
千里石壁坼③，一条流泌④泉。
青松盘樛枝⑤，森森上插青冥天。
枝上有猴猿，宿处近鹤巢，清唳⑥孤吟声相交。
月轮下射空洞响，丝篁⑦成韵风萧萧。
我心尘外心，爱此尘外物。
欲结尘外交，苦无尘外骨。
泌泉有冰公，心静见真佛。
可结尘外交，占此松与月。

【注释】

①冰僧:陶敏《全唐诗人名考证》谓即常州无锡慧山寺憎冰若。②济源:唐时县名,届河南府,治所在今河南济源县。③坼(chè):裂开。④泌(山泉:泉水。泌,泉水消沉貌。⑤樛枝:向下弯曲的树枝。⑥唳:鹤叫。⑦丝篁(huáng):细小的竹子。指细竹做的乐器,如笙类。丝:弦乐器。

【译文】

济源花洞前，我将买一片田属于自己的天地

千里石壁从中裂开石缝流出汩汩清泉。

青松如枝下垂的,俊峰举松林直插青天。

树枝上猿猴戏,邻近有鹤啭。

夜来鹤唳并猿啼.与我吟诵声交连。

月轮光射松林风，山间空洞回鸣风竹声。

我心本在红尘外,尘外之物我心爱。

愿在尘外交朋友,但思我无尘外的骨

冰公若到流泌泉,我心静修行见真佛。

我与你尘外成至交，松林月下听涛声。

（翟明忠）

【赏析】

诗人笔下的景物是高逸绝俗且颇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风道骨之气:石壁清泉，青松孤月，哀猿孤吟，宿鹤清唳，没有尘世的庸俗和喧嚣，只有清静自然的曼妙，风吹青松，自然成韵;如水的夜寂静得仿佛可闻月光静静流淌，空空山洞的响声，一切都笼罩在一轮孤月淡淡却又不无清寒之气的光华里。

清寒瘦硬，是卢仝的追求，故其喜用“清”“哀”“孤”类意象构筑一种清冷孤寒的氛围。同样是事物，在人们心中所引起的反应并不相同，这取决于审美主体的心理体验，感情经历。严峻的现实粉碎了卢仝早年积极热情的用事梦想，却又把他推进贫穷的深渊。他在死守善道中咀嚼着人生种种不如意，在孤独困苦中体味着俗世百态，对社会时事人情因看得太清而不能不失望，这种失望使他感觉到意冷心寒，以这种感情体验来创作诗歌，诗中“物物皆著我之色彩"，故物象也多带上了“清寒”之气。

从字句角度看，卢仝把对客观事物最深刻的认识和自己内心最深的感受，用一两平常的字眼，生动警醒地表现出来，从而使“平字见奇，常字见险，陈字见新，朴字见色”。“月轮下射空洞响”月的光辉洒向空空的山洞，竟然发出了“响”声，突出了夜深山林的静谧。一个“响”字，便有"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艺术效果。

诗中“尘外物”令人息心沉机，成为诗人心的寄托灵的归宿--“我心尘外心”，一语道出其追慕高蹈遗世的心灵渴望，这当然是对世俗生活的彻底否定。他所追求的不仅仅是一种形式上的超凡脱俗，而是一种本质上的超脱，即追求“尘外骨”。如此追求是他不容于世俗常喜孤独的根本。

此虽为邀人之作，但诗中所写却是自己隐居之处的妙境，如此妙境中，诗人观景悟道的隐居乐趣也有所流露。(张春玲)